我们现处的后现代,是存在感最强烈的时代,无论音乐、文化、宗教等,无不诉诸个人的存在感。现代人最害怕失去个人的存在意义,害怕失去自我,更会因社会或他人忘记自己的存在而感到恐慌。
存在主义也不是当今才有的思潮。17世纪哲学家笛卡儿已经发展了其存在主义的哲学:“我思故我在”,探讨人的存在感是否真实。上帝创造人,已经赋予人存在的意义。从圣经一贯的思想脉络而知,人的存在为要彰显上帝的荣耀,人是上帝爱的创造。
但曾几何时,人堕落以后,却在上帝以外寻找存在的意义,以致我们害怕失去存在感,更害怕遭人遗忘、遗弃。报刊上常看到,许多饱受情伤的人走上个人毁灭或与人同归于尽的不归路。被人遗弃的感受,等同于自我存在感的消失,对这些人来说,存在意义已经荡然无存。身为上帝儿女,也有存在感失落的时候,那就是当我们仿佛意识不到上帝的存在,上帝似乎忘了我们的存在,那种害怕无助的感觉。
这种感受,诗人亚萨可说感同身受。在《诗篇》第77篇,道尽了诗人寻找上帝存在踪迹的沥血心路。诗人一开始就向上帝呼喊,他认为上帝一定留心听他的呼求。但是,倏忽之间,诗人的心情一下子坠入谷底。因为他越是追想上帝,越是烦乱不安、夜不能眠、话语哽塞。诗人在患难困苦中寻求上帝,却苦寻不着,他感到上帝似乎忘了他、不再施恩与他、废弃了对他的应许。这种失望透顶的心情,相信许多努力寻求上帝的基督徒都曾有过,尤其孤身一人走在人生的幽谷,遇到生命中危难关口时,我们呼喊上帝,遍寻主却寻不见。
我们什么时候容易回忆过去?当我们处在低潮时,我们会回想过去,但有时回忆却不一定带来安抚的力量。当诗人回想上帝,却让他陷入更大的忧郁中,甚至叫诗人寝食难安,诗人质疑回忆中的上帝,还是那位守约施慈爱的上帝吗?或许,上帝的“忘记”,却是迫使我们回转向上帝的“非常方式”?
很多时候,当我们一帆风顺、意气风发,上帝在我们身旁守候,我们却忘了上帝的存在,忘了与上帝共处的时间,忘了施恩怜悯、掌权的上帝,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;但当我们失意,生活中碰到钉子,陷在患难困苦中时,我们却“怪罪”上帝忘了我们。
诗人的呼求变成独白,因为当他回忆过去,却没有从过去得到力量。他质问上帝——难道他的慈爱已经穷尽?诗人却自己给了答案:都不是。他承认是自己的懦弱,以致怀疑上帝的信实。诗人不得不承认上帝奇妙大能的作为,上帝从过去一直到现在,都眷顾他的百姓,他的膀臂救赎了他的子民:以色列的子孙及历世历代信靠他的人。
原来,对事件发生的不同诠释,会影响我们的感受。当我们处在顺境的时候,常不自觉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,如上帝给予我们的健康、平安、顺利和成功等各样好处。其实,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同理,夫妻、亲子、亲人或朋友之间,当我们将对方的好视为理所当然的时候,问题就开始衍生。将恩典视为理所当然,就不会珍惜,不会努力维系爱的关系。我们常常对于上帝的恩典只知索取,以为上帝就像古代神话中的阿拉丁神灯,有求必应;但当上帝选择不应允,我们就埋怨上帝遗忘了我们。
上帝的“忘记”,或许驱使我们感悟上帝恩典的宝贵。恩典得之不易,上帝给我们的救恩并不是廉价的恩典,而是主耶稣基督所付出的极昂贵的牺牲生命的代价。很多时候患难和困境临到,往往提醒我们:人必须谦卑在上帝面前,承认我们的不足和渺小。
基督教作家C.S.路易斯曾说过:“患难是上帝说话的传声筒。”因为在安逸的环境,人的耳朵蒙蔽、听不见上帝的声音。上帝藉着患难让我们看见倚靠自己是徒然,唯有回转倚靠上帝才是真正的出路,患难让我们更懂得数算上帝的恩典。而整本圣经处处是上帝“记念”他百姓的恩典痕迹,上帝“忘记”的,却是我们悖逆的罪。他还藉着爱子耶稣基督的流血牺牲拯救我们、重新给我们回转的机会。“忘恩负义”的往往是人类,人忘记了创造他们的上帝、拯救他们的耶稣基督。
当诗人再次回想上帝,他回想上帝显出右手能力的那些日子,这时候的回忆产生了信心,带来了力量,因为他思想到正确的方向了,他记起应该纪念上帝施恩的事。上帝的右手代表能力,诗人想到上帝过去与现在的作为,充满了应许和恩典。诗人思想上帝的经营,默念上帝的作为,他看到的上帝是施行奇事、圣洁、大而可畏的上帝。更宝贵的是,上帝以大能买赎自己的百姓。
这些鲜活的恩典记忆,帮助诗人从苦难、颓废中重新站起来。上帝的子民要牢记上帝救赎的恩典。我们不能忘记耶稣基督与他的十字架,这是我们身为上帝的子民最宝贵的记忆。这个恩典记忆,必能带领我们坚定得胜地走完信仰的路程,奔跑不困倦,刚强站立。异端异教、世俗风潮吹起时,上帝恩典的记忆,就是让信徒屹立不倒的稳固力量。
本文选自《陕西基督教》2019年第2期